徐曼雅緩緩擡起手，將槍口對準了十四的太陽穴。

她食指扣住扳機，輕顫著卻按不下去。

手腕忽然被一把握住。

徐曼雅一怔，擡頭對上一雙微微瞇起的雙眼，十四顯然沒什麽力氣，握著她的手還在發抖，“你……要殺我……”

“四哥……”

“如果小京沒死……我……我不會報仇……我會帶著他……過正常的日子……供他念書，讓他當一個正常人，快快樂樂的人……”十四斷斷續續地張著嘴，“他是我唯一的親人……你說你愛莫曜辰……你忘了小京小時候……對你有多好……”

“……”徐曼雅喉間一哽，握槍的手僵在半空，十四用盡最後一絲力氣，握著她的五指收緊，“一一……別……別恨我……我不想……傷害你……”

十四視線落在她臉上，眼底隱約有水霧，兒時的畫面浮現腦海，劇痛之下，他生平第一次覺得……好累。

他也不知道……自己在堅持什麽。

報了仇，又有什麽意義？小京再也回不來了，他也……不可能再回家……

他的家在哪裏？為什麽別人都有家，為什麽他從一出生就沒有……

他也想要爸爸媽媽，想要當一個正常的男生，念書考試，上班談戀愛，娶妻生子……

可他沒有這樣的命，從他為了生計賣了自己身體的那一刻起，他就失去了一種叫做生活的權利。

他沒有生活過，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年都在幹什麽……

十四睜著眼睛，有滾燙的淚珠從他的眼角滑落，溶化了他耳根處凝結的鮮血。

十四望著轎車頂部，視線逐漸被淚水模糊，他仿佛看見其樂融融的大家庭，那是他遙不可及的夢想。

他笑著哭，“我也想……有個那麽可愛的……兒子……如果下輩子有……我一定……不會把他丟了……”

徐曼雅手一松，手槍砰地掉落在座椅下方。

她眼眶酸澀，俯身抱住他的肩，“四哥，你別說話了，馬上到醫院了，你不會有事的，小京會保佑你，他一直都在我們身邊……”

她下不了手。

就憑小京兩個字，她就不可能下手殺他……

一步錯，滿盤皆輸，徐曼雅沒有想過，她今時今刻的松手，會帶來什麽樣毀滅性的後果……

******

詹姆斯飛快的將車開回住所。

貝晚星被莫曜辰抱回房間，他彎腰將她輕放在大床之上，拉過被子裹住她忽冷忽熱的身體。

詹姆斯怕出人命，忙讓醫生先給莫曜辰簡單的包紮以及止血，他想讓他去休息，可莫曜辰不肯，非要守在貝晚星床邊。

詹姆斯拗不過他，只得讓醫生寸步不離守在一旁。

莫曜辰坐在床沿，纏著紗布的手很快被血染紅，他薄唇蒼白，低頭吻著貝晚星的額頭，“寶早月，我們已經回來了，沒事了……你睜開眼睛看看我……”

她渾身發抖，冷熱交替，他不知道該怎麽辦，醫生說現在晚星不適合用鎮定劑，怕會導致神經衰竭，只能等她這一次的夢靨先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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